她很喜歡那個男孩,滿腦子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。想以後的孩子叫什麼名字,想要怎麼佈置將來的房間。那個男孩很瘦,也很窮,就像所有那個年紀的男孩一樣,有著旺盛的夢想,就像旺盛的荷爾蒙。男孩羞澀得說我現在沒有錢,沒有辦法讓你過上好日子。姑娘抱著他,拍著自己的胸脯大咧咧得說:「沒事,有我呢!我們一起掙。」
有一天晚上,他們手牽手路過了街邊的小吃店。「我肚子餓了。」男孩說,姑娘買了一份鍋貼給他,放在了男孩的面前,笑吟吟得看著他吃。「你不吃麼?」男孩問她。
「不吃,我不餓。」姑娘笑嘻嘻的,手卻不由自主摸了摸只剩五塊錢的口袋。這五塊錢,是剩下一週姑娘的生活費。她不好意思開口問家裡要錢,就買了一袋麵包放在寢室,每天吃一片。別人問起來的時候,姑娘搪塞,說自己在減肥。
他們吵架,爭執,為了小事,也為了一些注定難堪的夢想。姑娘知道,那些夢想很難實現,但是她願意去相信。因為是他的夢想啊。朋友對姑娘說看不出那個男孩有多好。姑娘很認真得說:有些人看不到哪裡好,卻是誰也替代不了。
後來他們在一家麥當勞分手的時候,男孩給姑娘買了一杯果汁。這是他們在一起那麼久,他為她買的一樣東西。他喜歡上了別的女孩,他說他依舊沒有錢。他說他給不了姑娘要的生活。
他說對不起,再見。
「這世上什麼愛情都會變,謝謝你陪我這些天,以後別再被別人騙。」
後來姑娘遇到了一個人,很愛她的人。對方很照顧她,可是姑娘知道,她只是感動,她心裡沒有感覺。姑娘對他也很好,卻只是一種回報。就像欠了錢在還錢。有一天姑娘帶著他走過那條街,街邊的那家鍋貼店還開著。
「我餓了。」姑娘說。
「我去買。」他讓姑娘坐下,買了鍋貼,牛肉湯,辣醬麵,又變魔術一樣從口袋裡掏出了布丁放在姑娘的面前。看著滿滿一桌的吃食,姑娘突然鼻子有點酸。他坐在她面前,認真得看著她的眼睛說:「我可以允許你心裡有別人,只要你記得現在是我在你的身邊。」
姑娘搖搖頭,「謝謝你,我的心裡沒有別人。」
沒有那個男孩,卻也沒有他。一片荒蕪,所以才顯得兵荒馬亂。
因為他的包容,他們磕磕碰碰走過了好幾年,有一次姑娘看上了一件很貴的東西,是條細細小小的手鍊。她走過那個櫥窗很多次,看到手鍊都在不由自主得笑。他當下什麼都沒說。後來才知道,原來他為了一條鍊子,開始攢錢。
他們最後還是分開了,沒有告別也沒有懷念。走了許多許多的路,他們都累了。姑娘開始明白,自己再怎麼努力,都無法愛上不愛的人。分開以後他託人送給她一條鍊子,細細小小,比當初她看中的那條多了一個吊墜,輕輕按了一下,裡面是他和她的照片。
這是姑娘唯二還不掉的東西之一,另一樣,是他付出的感情。
「謝謝你陪我這些天。」
以前有人對她說,人生總要遇到三個人,一個自己愛的,一個愛自己的,最後一個,是合適的。
姑娘的第三個他,和她一樣有著自己的故事。姑娘沒有問他,他也沒有問姑娘。他們只是安靜得相處,頭靠著頭一起窩在有陽光的角落看書。他們都曾在自己的泥濘裡跌打滾爬,弄過一身塵土傷痕,他們曾都在自己的世界裡哭喊著長大,最後卻微笑著走到了對方的身邊。如果有什麼算合適,那這大概就是。
不用遷就,不用勉強,只有你,有我,有在一起。不去問未來,只是想這麼走下去。我們所追求的安穩,無非靈魂安靜,亦無非內心穩妥。
後來,她和那個第一個男孩一起吃過一頓飯,還是在麥當勞。他為自己買了套餐,她給自己買了橙汁。
「那條街上的鍋貼店關門了。」他說。她默然,「我知道。」 「我和她分手了。」他說。「哦。」她喝了一口橙汁。
「以前我對不起你。」他說。
「沒事。」
「你待會兒怎麼走?」他問她。
「我男朋友來接我。」
「一路小心。」
「我會的。」
時光它殺死了所有的從前,我們也沒有必要再懷念。
這個秋天冷得有點早,她裹著寒風坐上了他開好了暖氣的車。「吃飽了嗎?」男朋友問她。
「剛才不餓,你今天忙嗎?」
「還好吧,還想吃什麼不?」
「八十歲的時候,你還會不會想起我的臉?」她突然問。
「傻瓜,八十歲的時候,你還在我身邊呀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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